“项前哥哥……”

西施脸上映着通红的火光，有些欲言又止。

“嗯？怎么了？”

项前说着，又往灶膛的火焰里填了一根木头。

项前知道，自己如果还不识趣的，呆在一众村民围坐的篝火边，那他们今天晚上，怕都得紧绷着神经度过了，所以在象征性的吃了几块肉填饱肚子，随便找了个身体劳累的借口，就带着西施回到了他们的窝棚。

当房门一关，这个简陋且狭小的地方，竟让项前真有了一种回到家了的感觉。

这一刻，项前终于可以卸下一些，压抑在心底的焦虑和强撑住坚强的伪装了。

当神经稍稍放松后，他才注意到这几天他和西施到底脏成了什么样子，于是便用那口大锅烧了一大锅的湖水。

“嗯？你哪里不舒服么？”

项前见西施没有出声，一回头便她坐在一个小凳上，脸上写满了纠结。

“施施？你怎么了？”项前第三次问道。

“项前哥哥，今天那个麻三儿虽然有些地痞无赖，你不喜欢他，可以把他撵出去自生自灭就好了啊？为什么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，用那么残忍的方式……

而且你之前明明说要放他走的，而且你还承诺给其他想离开的人一个机会的……难道还有其他人想离开，你也一样把他们碎尸万段么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老公，我知道爸妈的离世对你打击很大！但是在我眼里，你一直是那个温柔体贴，善良爱笑的大哥哥。

可是从地下避难所开始，到隧道里遇见那帮村民，又到今天晚上的麻三儿，我感觉我的大哥哥他有些变了，变得让施施觉得都有些陌生了。

项前哥哥，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害怕，我好害怕我善良的大哥哥变成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……”

西施神情动容，最后一个词她却没有说出口，眼波流转的满是担心和忧虑。

项前没有说话，只剩下灶膛里燃烧的废弃木料发出噼啪的响声。

“唉~！”

许久，就在西施有些抓心挠肝，觉得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重了时候，项前长叹了一口气，终于开了口：

“施施，你养过狗吗？”

西施一愣，然后茫然的摇摇头。

“我小的时候，我爷爷买回一只狗来，我很喜欢它，有时候我都会用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火腿肠给它吃。

可是这样过了很长时间，这只狗却只对我爷爷俯首帖耳，特别讨好、殷勤，每次我爷爷一回家，刚到院门口它的尾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，然后露出肚皮来让我爷爷摸。

可是它对我却很少对我摇尾巴，而且它吃东西的时候，我爷爷靠近摸它推它，它都没反应，就安安静静吃得很斯文。

可是当我一个人的时候，哪怕我离它还有一米开外，它都对着我龇牙咧嘴叫得惊天动地的，哪怕它吃得是我给他买的火腿肠也一样。

那时候，我爷爷看这只狗对我这样叫，没少凶它揍它，还是我一直护着它……

可是在那不久，我就被它咬了，就因为我看它睡着了特别可爱上去摸了一下它的头。”

“啊？那然后呢？你没事吧？”

西施听得入神，已然忘了项前为什么会突然说起狗的事情来。

“后来我就不怎么太喜欢它了，它冲我叫冲我龇牙，我上来气头，就拿家里的拖布杆揍它，好几次都把他打的有点瘸了。

可随后看见它畏畏缩缩的小眼神我又有点心疼，就再给它点吃的哄哄。

就这样过了没几天，你猜怎么着？”

“后来怎么着了？”

“后来这只狗也开始对我摇尾巴了，也开始对我露肚皮了，可是我对它明明没有之前那样好。

后来我才知道，犬科动物属于群居性，他们天生就有等级的概念，所以它们把你当作头领的时候，你揍它们，它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，而你给它们一丁点好处的时候，它们却会感恩戴德倍加顺从。”

西施若有所所思，好像开始有点明白项前到底是想说什么了。

项前又往灶膛里填了一根柴火，一锅的热水已经开始升腾起白色的蒸气了。

“可是有时候人并不如狗，你把它打服了，它认你做主人，那你就永远会是它的主人，主人有什么事，它都会义无反顾的第一个冲上前去，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。

可是人不一样，人心是最容易变的，前一秒在对你喜笑颜开，后一秒可能就会在你身后捅刀子了。

说实话，今天晚上的麻三儿，我其实并不想杀他，只是他有必须死的理由而已。

我得让这群“狗”先知道，到底谁是他们的主人！

在这个崩坏的世界，咱们行走在危险里为他们提供安稳生活的保障，利益相同这并没有什么……

但是我不想咱们对他们的好，在将来某一天，变成了他们眼中的理所应当！

大棒和红枣是相辅相成的，我今天如果不杀了这个麻三儿，明天可能就会出现个李三儿，后三可能会出现个张三儿。

最后人心要是散了，大家各自组成圈子，都想当这里的主宰者，那咱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要杀服这里的所有人。

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，会有多少人死于没有意义的争斗，谁也无法估量……

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，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！”

“项前哥哥，我错了，是我错怪你了，我还以为你变成了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了呢！”

西施有些低着头，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，不过在火光的映射下，脸上的阴翳与纠结倒是都散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