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写给我的母亲
已在天堂的母亲,你好吗?《大商埠》就要成书了,是在你走后的第五个春天。
我想把这本书送给你,我的母亲,在你祭日到来之际,我已经实现了你的夙愿,把这本书写出来并已经交付出版了,你老人家可以瞑目了。也许今天提这个话题的时候,未免有些伤感,因为毕竟我的母亲永远都不可能看到这本书了!
想通过某一个人或某一个家庭来描写青岛的百年,这个想法我已酝酿很久,当有一天我终于开笔写《大商璋》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的了解还太少太少,和很多生在青岛住在青岛的人一样,对这座自己貌似已非常熟悉的城市,感觉又很陌生。那个时候,只有母亲躺在病**鼓励我:写下去!
我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地写青岛。一夜一夜地熬,却时常感觉无从下笔,虽然准备下了数百万字的资料,可总觉得缺少什么。那一段时间我几乎绝望了,对一个看似已经熟悉透了的城市,却感觉根本就不认识,无论是她的历史还是她的今天,只要想起青岛这两个字,竟然心生一种难以启齿的痛苦。
于是,我走出去,一点一点地去看,去观察,去发掘,去搜集,去感受。当有一天我终于有了一种新的感觉时,我发现自己距离青岛真的已经很近了,几乎听到了她的喘息和心跳,仿佛看到了一个窈窕美女正在向我走来。我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,青岛,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,直到今天才撩开你的面纱。在那一刻,我竟然激动得哭了。
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端,刚刚拨开了一层雾帐,在缭绕中所出现的不过是一个婀娜的体态,其深层的思想个性却并未了解。青岛,尽管没有千百年的历史,可分明也有一段长达一百二十年的发展和成长过程。我们所知道的仅仅是从光绪十七年章高元来青岛开埠,第一次在青岛设置了衙门,有了青岛这个建制开始,其后是德国以“巨野”教案为由侵占了青岛,再后来是日本占领、北洋政府的统治……但这一切只是一个概况。
创作的痛苦是无法形容的。我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胡同,连我自己都不曾想到,我竟然在这个死胡同里一待就是十年。期间的苦辣酸甜只有我自己知道,曾经无数次呆呆地望着电脑,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,那时我想,今天我死了!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,我却发现我依然还活在这个世上,于是,继续!
十年,三千六百多天,头发白了,人垮了,心老了。当我得知这本书即将出版的那一天晚上,我在重庆的斗室里把自己灌醉了。那一刻,不会有人理解我的心情,因为我完成了毕生最大的一件事,即使死了也不再遗憾!
可能我的这种顽固的青岛情结促使着我要在肉体中得到具体的存活,当我走出去的时候,料峭的春风不停地剌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。我需要青岛,就像需要香烟和茶一样,那种澎湃的**在告诫我,应该去面对这种料峭,只有这样,才能赋予自己的东西生命力。在沉沦中一次一次聚集起的能量,又一次一次摧毁了我的心智。我想,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元素放在一个量杯中,用自己的心去摇晃,看看究竟能勾兑出什么东西。也许这就是我在作品中想要表达的:真实地记录一段历史,让世界认识一个真实的青岛。
这才是我苦苦追求了十年的东西,不错,那就是刻在我灵魂深处的青岛风骨。
终于走出了这苦闷的十年。十年,我最应该感谢的还有我的太太车驰,正是因为有了她的支持和鼓励,让我潜心在五尺长的写字台上孤独地坚持了十年。这张桌子上留下的记忆太多了,不仅仅是飘落的烟灰,也和我一样注入了创作的生命,从而勾画出一个原始和纯情的青岛,细细地去品咂青岛已经走过来的百年路,从青岛村开始,或者从总兵衙门开始,娓娓地讲述着一段一百二十年的风雨历程。
今天,《大商埠》在经过了十年前后二十八遍的创作修改之后,终于有了一个结果,我竟然又一次喜极而悲,因为当年鼓励我把这个故事写完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。我在完成这部近九十万字作品的时候,把我亲笔誊写的足有二尺厚的书稿在母亲的坟前烧毁了。那是我的命,是给了我生命的母亲一生对我的唯一要求,我觉得也只有如此才是对母亲的最大安慰。当浓烟翻卷着书稿的灰烬向上飞去的时候,我只想对母亲说一句,妈,你老人家生前给我嘱咐的事情,我已经完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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